导言:不受限定的漆画艺术创作
1984年,第六届全国美展,漆画第一次作为独立的画种进驻美展的展厅,第一次,漆画创作者有了自己的舞台。舞台无所谓大小,关键在于舞者的姿态及观者的态度如何。
漆作为一种艺术媒材进行运用,在中国已经有数千年的发展历程。长期以来,漆在工艺美术方面的漆器制作上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以致在后来的美术学院里面,漆画只能从属为工艺美术系的其中一个课程,而不能作为单独的专业开设。在这样的体系下,创作者长期受到“重器轻艺”的观念束缚,创作的漆画作品展现出工艺性、装饰性的面相,与“纯艺术”的感觉疏离,让国、油、版、雕不屑注目。再由于漆画创作总让人感觉到其紧缩的技术瓶颈,使新人望而却步,创作队伍弱小,而且工艺人居多,他们过于关注技术,受到技术的限制,对生活,对社会的关注度减弱,作品缺乏社会性、观念性。
目前各家普遍认为的漆画创作之限定在于漆这种媒材在创作运用中的限定。其实,漆在漆画创作中主要作粘合剂用,跟油画用亚麻油,水彩画用水一样的道理。笔者认为,与其他画种所运用的媒材相比,漆不但是限定少,反倒更具多样性。漆媒材在漆画艺术创作中能够按照创作者的意愿随机应变,对漆的不同干湿度的把控能够产生诸如漆皱这样丰富的画面语言,跟其他材料(譬如金属材料)粘合、交融,亦能产生独特而丰富的画面效果,甚至能够由此实现漆画画面由平面到立体的转换,这是其他画种难以企及的。而且,漆媒材可以呈块状、粒状、粉状和液体状应用,这样就极大地方便了艺术创作的发挥和丰富的表现语言的产生可能。我们知道,限制并不可能是完全的,是相对而言的。如果能够对漆媒材熟练掌握,就能够做到多样、灵活的运用,反之,自然是限定多多。就像水彩不懂得控制水分,在水彩画创作过程中当然也会有诸多限定。因此,只要我们熟练掌握了漆性,就完全可以冲破限定,在漆画创作中灵活应用,创作出好画。 漆画用漆看似一种限制,其实漆媒材的使用是丰富多彩,不受限定,能够多样、灵活应用的。
我们漆画创作者的观念也不应该受到限定,应当创新观念,积极尝试运用各种材料与技法进行创作。如果说漆的工艺性是一种镣铐,那么现代漆画艺术创作中,用漆的本体特征去发挥,用思想观念去引导,就能挣脱脚镣,跳出新舞步。
现代漆画艺术创作的历史传承与发展契机
近年来,经过几次美展(特别是两次“学术提名展”)的推动,漆画艺术逐渐为人所知,为人所爱,创作观念在转变,理论框架在建立,创作队伍在壮大,作品水平在提高。我们看到漆画创作者在自己的舞台上舞步越来越娴熟,舞姿越来越优美,舞者越来越多,观众也越来越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在这样的一个历史时期,我们更应该看清楚眼前的路,了解漆画艺术创作的历史传承与发展契机,铺平我们的创作道路。
第一、漆画艺术拥有传统技术铺垫。
漆与水墨、陶并列中国三大传统艺术媒材,经历了数千年的沉淀,积累了丰富的应用技术。 [明]黄成编著的《髹饰录》给我们无穷的启示,经后人不断推陈出新,创造了样式繁多的髹漆技术,为我们的漆画创作带来技术上的支持。还有大量的出土漆器,为我们提供了现实的样板,种种好处恐怕要令其他画种羡慕得不得了。漆艺生存于肥沃的民族土壤之中,一直以来被人们所接纳,审美源流远,魅力大,当之无愧为我国的国粹。当然,我们也有重新审视这些历史遗存的必要,重新审视是为了更好地继承与发展。要有人尝试引导传统漆艺向现代漆画艺术转化,漆画创作的追求已经不再是物质层面的漆器工艺制作所能满足得了的,而是要转向精神层面的画面传达。
对于世界而言,漆画艺术和中国画一样,具有民族独特性,正因为此,漆画艺术也同时具有了当代性、世界性的意味。就像日本的浮世绘,对于世界而言,是独特的,于是更受到世界的瞩目。纵观艺术史,高更、毕加索运用原始、土著的独特语言,创作出独特的画面,也得到了世界的认可。近点的东西来讲,日本漆器,在世界各地,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还有越南的漆画艺术,也倍受关注。但是为什么?作为漆艺发源的中国漆艺术,没有得到世界目光应该有的关注? 是我们的声音太小了,人们对漆画艺术太不屑了。不屑是因为不了解,不了解漆画艺术的独特性,不了解漆画艺术的广阔发展前景。
第二、漆画艺术要求材料上的创新。
漆画(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使用的是天然涂料——大漆。很多有作为的漆画大家在创作的时候都钟爱使用大漆,但是大漆的粘稠度很高,容易受到时间、空间和温湿度的限制,不利于创作情感的宣泄和气韵的把控。再加上大漆会让人过敏,奇痒难忍,以致很多人对漆画艺术创作浅尝辄止,影响了漆画艺术的正常发展。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不断出现新的材料,各种聚脂漆、合成漆的使用成了漆画创作的新手段,解决了上述的一些问题,并且让画面出现了新感觉。漆画创作不应该限定漆画材料的使用,只要观念好,效果好,工业漆也是可以使用的好材料。材料不分正宗与否,不能以彼之长比此之短,在不同的情况下选择最适宜的材料,综合使用,才能成就好作品。
艺术要敢于创新,从材料到语言,积极打破原有的框框,以创作出能够满足现代人对艺术在精神层面进行营养输送要求的作品。漆画还是年轻的画种,在传统与现代之间,任画者驰骋。漆画界鼓励创作者创新观念,发挥漆画材料的特性,创作出富有特色的画面。打破了限定,参与进来的人多了,漆画创作才能繁荣起来。
第三、漆画艺术年轻而有朝气。
虽然经历了数千年的风雨,但作为独立的绘画形式而言,漆画还是年轻的。年轻的事物总是存在许多塑造的可能性。漆画创作是包容性极强的一个艺术体系,需要多种人才的介入,重新洗牌、组合,不立门户之见,让漆画创作融合各家之长,成就一家风范。这已经是其他画种所难于做到的了。其他画种所经历的道路,对于漆画艺术而言,都还是陌生的,漆画艺术创作者更容易在其他画种的经验中求得最适宜自己发展的道路,迅速地成长起来。不设门槛,让各种领域的艺术家参与进来,是给艺术家多一个创作情感宣泄的场所,更是给年轻的漆画艺术营造广阔的生存、发展空间。
年轻的漆画艺术总面对众多怀疑的目光,漆画被认为是落后的、过时的,难以到达现代语境的画种。笔者倒认为漆画比其他画种更擅长于现代而又传统的表现。只要观念好,通过熟练的漆艺技术,古老也能成为现代的另类表达。艺术不比其他,充满传统意蕴的漆画艺术因为独特而更具当代性,更能让世界瞩目,对于世界来说,中国漆画艺术,是年轻的,未知的,充满期待的。从这一点来看,中国漆画艺术在世界艺术之林更能寻找到自己的发挥空间。就如非洲土著音乐,一经发掘,便响彻四方。中国漆画艺术亦有此潜能。
第四、漆画艺术有持续发展的市场前景。
漆器已经不仅是传统的艺术媒材,而成就为民族文化的一种象征。漆器一直以高品位、高档次的姿态登场,数千年间,一直深受人们的喜爱。又因漆器的应用广泛,人们对漆媒材艺术品的审美习惯基础极深,漆器因此拥有广阔的市场。民族的、独特的艺术形式能够很快转换为当代的、世界的热点,现代漆画的质材美、蕴蓄美、肌理美和工艺制作美带给人们高雅古朴的审美享受,越来越多的收藏者被吸引。
漆画还有其他很多优点,如应用范围极广,容易跟现代建筑结合。再如不易损坏,耐久性强,不腐蚀、不发霉等等,这是同样作为民族画种的中国画所不能企及的。而且漆画的品相好,立体观赏性也很强。种种优点,让收藏者关注漆画市场,其潜力无量。
现代漆画艺术创作的发展方向
我们对漆画艺术创作的前景充满了信心,但是在现阶段,漆画艺术创作状况却令人担忧。漆画艺术创作从六届美展至今,20多年间,有不少佳作出现,也在不少的学院中有一批中坚的大家出现,但有绘画影响的力作不多,能够介入当代生活,有观念突破的作品更少。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漆画创作者为数较少,理论研究没到位,知识框架不完善,漆画创作方向意见也不统一。漆画艺术创作的繁荣之路,任重而道远。
第一、多元、开放的格局。
漆画界应该用长远的目光,宏大的气魄来对待新加入的漆画创作者们,不设限,不引导,是宽容,是鼓励,是播种,是培育。不断地吸引各种人才介入到漆画创作中来,融合各方的长处,可能就会促成新的漆画面貌的诞生。目前从事漆画创作的主要是工艺美术从业员,从事漆画创作的艺术家的比例远不及其他画种,漆画独立成为一个画种,就应该以“画”为核心,如果没有大量的艺术家的加入,漆画就难于摆脱“工艺”的枷锁。同时,漆画的形式和语言也要更新、锤炼,多样性发展。既要继承和发扬民族的、地方的,又要吸收现代的、世界的,兼容并蓄,让漆画创作呈多元化态势发展。不用考虑什么才是正宗,什么才是主流,当然也不能自以为是,一切都是探索、试验,让百花齐放。然后再来筛选、过滤,再提升。
第二、观念与内涵的转变。
现代中国漆画是从古老的漆艺中脱胎而出的,是当代艺术家和传统漆艺相结合的产物,在继承传统的同时,更要求创新。创新要求材料、技法上的创新,更要求观念与内涵上的创新。观念的改变才是根本的改变,创作者应当突破旧观念的束缚,不断拓展自己的艺术观念空间,形成新的艺术语言,形成现代漆画在造型、构图、色彩等方面有漆画自身特质的表现形式。必须要看到现代漆画创作与传统漆艺之间的区别,要转换观念,让漆画创作在独特的漆艺功底基础上提升到纯艺术所要求达到的精神层面。中国漆画艺术创作一直受到工艺制作的误导,使某些漆画创作者对绘画与工艺难于取舍。目前,中国的不少漆画创作者正陷于“工艺”的泥潭而无法自拔。应该让这样的创作者清醒地意识到绘画与工艺的区别,敢于挑战工艺制作标准的极限和界线,以绘画的审美标准重新营造漆画独特的画面效果。还要求漆画创作者走出工作间,关注社会,关注生活,创作出具有时代性、观念性、社会性的力作。
第三、技术的多样性。
技术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离开了技术就没有表现可言。技术的多样性发展,是要求在熟练掌握漆性的基础上对漆画技术进行突破。包括旧材料的新应用,新材料的试验与应用,综合材料的应用,创作程序的变换等等。喜欢怎么用材料就怎么用材料,喜欢用什么样的程序就用什么样的程序,不用理会太多的束缚,解放思想,放开手脚,大胆实践,只要出来的是好画,用的就是正确的材料和正确的程序。只要是能够合理地存在于画面中的,就是有价值的材料和语言。或许这样,才不容易扼杀新时代新条件下的漆画艺术创新力量。
结论:
在限定与突破中成长的漆画艺术创作中国漆画艺术成为独立的画种,体现了相关政府部门对漆画艺术的重视及对其发展前景的看好。但是,六届美展至今20多年来,漆画创作领域所取得的成绩还不尽人意。就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刻,还是听到不少诸如用什么材料才正宗,画什么题材才合适等等不合时宜的议论。笔者认为,现在没有必要作太多的限定,无所谓正宗不正宗,无所谓大画小画,只要玩出新意,效果好就行,正宗不正宗那是以后才能说得了的事。现如今,我们还处于起步阶段,关键是冲破世俗的目光,敢于尝试,充分了解漆性,在此基础上灵活运用,多出好画。只是有一点,漆画既然成其为独立的绘画种类,就跟传统的漆器工艺有了区别,这是在创作的过程中要把控好的。中国漆画要发展,并不主要是看技法或装饰,关键是看有没有完成绘画艺术所要求的精神性的表现。这个要吸引各类艺术人才一起来完成,转换新观念,运用新材料,创作新画面,这也是新时代对漆画创作所作的要求,是新时代漆画发展的契机。艺术作品应当是先给当代人欣赏的,必然要符合当代人的精神面貌及审美情趣。让漆画艺术从传统中走出来,朝多元性、开放性方向发展,出来的人多了,画多了,形式也多样了,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自然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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